大寒灾境与清冢内陵的虚空之中。</p>
磅礴气浪缓缓溢散。</p>
这片虚空,暂时恢复了安宁。</p>
顾慎悬浮来到了沈离前方。</p>
“顾兄……”</p>
沈离神情苍白,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p>
顾慎轻声传音道:“不必多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p>
沈离一怔。</p>
他短暂惘然了那么两秒,旋即想起来,顾慎是千野大师的弟子,精通占卜之术。</p>
但其实并非如此。</p>
在与褚灵精神链接搭建之时,陵园内外的那些“讯息”,就全都涌入了顾慎的脑海之中。</p>
“你中了‘毒蝎’的精神毒素,我先帮你疗伤。”</p>
顾慎轻声开口,说道:“闭上双眼,不要多想……就像,春雨观与我交手的那样。”</p>
沈离闻言之后,乖乖照做。</p>
他阖上双目。</p>
顾慎伸出两根手指,弯曲轻叩。</p>
虚空之中,一抹涟漪激荡。</p>
炽火直接钻入沈离的眉心之中,在那片“精神空间”之中,找到了那一缕蛰浅极深的毒素,然后……毫不客气地张开大口,将其吞去。</p>
下一刻。</p>
沈离只觉得浑身的冰冷,死寂,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在体内缓缓流淌的暖意。</p>
他睁开双眼,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p>
太神奇了。</p>
沈离神情复杂,即便知道顾慎的手段,亲身体验之后,还是感到了不可思议。</p>
只不过,这毒蝎之毒,消散之后,自己的肉身是感觉轻松了,精神却无比疲倦,越来越困,越来越困。</p>
“……多谢……顾兄。”</p>
沈离的声音,还没说完,就再次合上眼去。</p>
这一次,彻底睡去,悬浮在虚空之中,被一角金光阵纹所包裹。</p>
顾慎抬手召回了“催眠”的炽火。</p>
眼前的情况,沈离需要休息……况且,以陵园如今的局势,就算沈离醒着,也帮不上忙。</p>
“许厌还未死透……我这就去外面灾境杀他。”顾慎望向不远处。</p>
褚灵认真道:“我随你一起。”</p>
“不……”</p>
顾慎摇了摇头,他声音有些黯然,轻轻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内陵,千野大师就在内陵之中,她把所有的阵纹图纸,都留在了那里……如果出现了最坏的结果,需要有一个人,来接掌阵纹。”</p>
褚灵的出现,对他而言,是天大的意外,更是惊喜。</p>
还剩下接近一百座阵纹。</p>
饶是顾慎如何天才,心境如何专注,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p>
如今,他就是在与时间赛跑。</p>
连守陵人也不报以希望,她只是希望顾慎能够尽可能掌握更多一些的阵纹……这样的话,能够尽可能地掌控局面。</p>
如今的“大寒灾境”,覆盖了整座陵园。</p>
进入“灾境”中的超凡者,相当于踏入了一个比清冢陵园大上百倍的严寒雪原……三大所,五大家,这些超凡者找不到出口,就会被活活冻死。</p>
而参悟“陵园图纸”之后,顾慎能够在“真实”与“虚妄”之间,照现出那条指引光明的真正道路。</p>
褚灵的情况,他已经全部了然了。</p>
神祠山真的孵化出了一个“神胎”……只不过,褚灵存活的代价,是消耗超凡源质。</p>
或许这就是自己这枚【钥匙】与【源代码】相遇的真正原因。</p>
如果真的有命运女神,提前预见了褚灵会通过神祠山祈愿术的方式降生,那么唯一让褚灵活着行走人间的方式……似乎就是派遣自己来到她的身边。</p>
因为“炽火”,可以为她提供输送超凡源质。</p>
如今的陵园,需要战斗。</p>
而褚灵单独行走……她的源质被消耗殆尽之后,会发生什么?</p>
顾慎不知道。</p>
他也不敢去赌。</p>
“我……知道了。”</p>
褚灵沉默了一小会,终于开口。</p>
她的眼神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是满足。</p>
红色祭祀服在虚空之中被风吹得微微飞扬。</p>
她捋了捋秀发,轻声笑道:“相比一起行动,我留在内陵参悟未完的阵纹,通过精神链接上传……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不过你要答应我,等陵园的这一切结束了……我们要一起去很多的地方。”</p>
顾慎怔了怔。</p>
“去吧。”</p>
褚灵轻揽双臂,拥抱上来,晶莹的发丝随风流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p>
那不是属于凡俗的香。</p>
也不是工业香料之类的东西,所能散发的味道。</p>
顾慎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闻到过……是在神祠山的山顶上,有一次他摘下了一朵象征光明与希望的白色花朵,就散发着这样清淡沁人的气息。</p>
两人轻轻拥抱。</p>
然后别离。</p>
……</p>
……</p>
“轰”的一声。</p>
大寒灾境,高耸入云的雪山上空,传来一道轰鸣。</p>
那虚假的天幕之上,涌现出第一缕金光,然后是第二缕,第三缕……无数金光如剑一般激荡而出,悬浮在雪原上空。</p>
而一道黑衣身影,则是踩踏这些金光,徐徐落在雪原地面。</p>
顾慎负起双手。</p>
那数千缕阵纹流光重新回转,仿佛凝成一轮大日,高悬在顾慎头顶位置。</p>
他向前望去。</p>
数百米外,一块巨大山岩之下。</p>
许厌就簸坐在此。</p>
他浑身被紫色的辉光笼罩。</p>
原先那道濒死的寂灭气息,在此刻已经被冲散,酒神座的【信物】将他从死神的边缘拉扯回来……而且,修补之后,隐约有更加强大的趋势。</p>
顾慎眯起双眼。</p>
他隐约感到……一股危险之意。</p>
“……顾慎。”</p>
寂寥的雪原,寒风肆虐。</p>
被信物神力包裹的许厌,在紫芒的包裹之下,缓缓站起身子。</p>
他一只手扶住大石。</p>
声音穿透雪幕,传递而出。</p>
“你……区区一介凡俗,怎敢阻拦神灵?”</p>
这道声音里有轻蔑,但比起轻蔑,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p>
许厌看着眼前被金光阵纹所笼罩的年轻男人。</p>
被【酒神座】带到雪禁城后,他最大的任务就是调查顾慎……然后模仿顾慎。</p>
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好奇。</p>
这个年轻人,凭什么能让神座大人念念不忘?</p>
一位s级……可他也是s级!</p>
“神灵?”</p>
顾慎摇了摇头。</p>
他在雪原之中伸出了手,真理之尺从袖口滑落,被他攥握。</p>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灵。”</p>
顾慎平静说道:“很多年前,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行走在尘土间的人类。”</p>
许厌低下头。</p>
他沉思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p>
数秒后。</p>
许厌抬起了头,说道:“或许……我把你打得跪在神座面前,你就会知道,这番话有多可笑了。”</p>
望着那翻涌的紫芒,顾慎只是无声地笑了笑。</p>
便在此时,心中的四季旷野之上,传来了铁五的声音。</p>
“神座大人……”</p>
铁五的声音里有困惑,更有畏惧。</p>
“为何……我感受到了源之塔的气息?”</p>
跟随顾慎之后,他不再称呼酒神座为“神座”,“大人”,“那位”等诸如此类的敬称,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正从酒神座的阴翳之中走了出来。</p>
成为使徒,然后叛变……最后还活了下来!</p>
铁五知道,自己应该是五洲的唯一例子!</p>
一旦让酒神座知道……自己还活着,后果将会不堪设想。</p>
酒神座看似善良温和,可骨子里冷漠暴戾,绝不可能容忍背叛欺骗的行为。</p>
顾慎平静说道:“我遇见了酒神的使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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