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踏出半步,浑身颤抖间单膝跪了下去,额头青筋暴起,眼前不断发黑。</p>
当纯粹的疼痛持续太久、汇聚太重,对心神也是无比的负担。</p>
“萝莉控!”</p>
灵沁儿跳到周拯身前,还想去搀扶周拯,自己也已是疼的站立不稳。</p>
咚!</p>
周拯仿佛听到了沉闷的鼓声。</p>
伸来小手的灵沁儿动作顿时定格在了原地,周围出现了一蓬蓬迷雾,周拯的视线被压缩到了身周三米。</p>
啪、啪、啪。</p>
鼓掌声传来,此前出现过的那个搬山道人再次现身,但此刻只有虚淡的影子。</p>
“勇猛无匹,潜力无穷。”</p>
搬山道人笑道:“周拯,贫道这炼心盘本以为会浪费,没想到你竟能直接通过,这般人才何不入我大教?”</p>
“啐。”</p>
周拯低头吐了口唾沫,想站起来,但身体还有些不听使唤。</p>
他淡然道:“一个站在妖魔一方的大教,一个不由分说就困人的大教,一个掀起海啸要倾覆数百万凡人的大教……啊,一群混蛋组成的大教吗?”</p>
搬山道人讪笑道:“我教是为生灵之明日,自不会拘泥于一星一城之得失。”</p>
“生灵不就是由这一城一星一个灵聚起来的。”</p>
“小子,你还不了解修行的本质吗?”</p>
搬山道人走到周拯前方,低头注视着周拯,嗓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p>
“修行的本质就在于掠夺,就在于对天地无止境的索取,在于挤压其他生灵的生存空间。</p>
“每个生灵都想让自己的生命境界不断升华,借此活得更久、得到更多,掌握更强大的力量,统御其他弱小的生灵。</p>
“天庭不就是建立在修行掠夺上的霸权吗?</p>
“所谓的复天盟,不过是一些自身利益受损的大能仙人为了夺权而立的,你看那紫薇星君,他为何主导复天盟?不就是想着借此机会一登天地大权的巅峰。</p>
“别傻了,你不过莹莹之火,只是在为这些强神铺路,只有我教……唯有我教!”</p>
搬山道人大袖挥舞。</p>
“还自由于生灵!去将一切废墟推倒重来,去建立一个真正众生平等的三界!</p>
“加入我们吧,你将会明白生灵的真谛。”</p>
周拯轻轻吐了口气,慢慢站起身,目中划过几分讥讽。</p>
“本来,燕儿姐在你们那,我对你们截天教虽然没有好感,但也不算太过厌恶。”</p>
他慢慢站起身来,收起圆盾,抬手握住右手护腕,像是在说什么不经意的小事:</p>
“但现在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截天教会跟妖魔为伍了。</p>
“你这套说辞,我好像在很多人身上听到过,只是记不清了。</p>
“但我知道该如何反驳你们,因为我刚修行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前辈,我姑且这么喊你一声,我只想问前辈一个问题。”</p>
“嗯?”搬山道人背负双手,仿佛胜券在握,“你讲。”</p>
“你修行至今,有想过如何反哺吗?”</p>
周拯拄着横刀,双眼渐渐归于平静,嗓音不急不缓,却越发有力:</p>
“是,修行就是掠夺天地精华增补自身,可你我本身就是这天地间的一部分,只是让灵力从外界进入你我体内,天地有何亏损?</p>
“真正让天地亏损,让万灵不公的,是你占据了这些资源却从未想过自己该履行什么样的责任。”</p>
搬山道人微微皱眉,凝视着周拯。</p>
周拯却不给搬山道人开口的机会,嗓音越发迅速:</p>
“当你修为越高,你能做到的事会变多,你可以反哺这个天地、反哺给万灵的也就更多。</p>
“什么是反哺?</p>
“去完善天地规则的缺漏,让天地更稳固是反哺;</p>
“去坚持公平正义,去为弱者主持公道,去给生灵赐福,保护他们安居乐业,让大火肆虐过后的山岗快些恢复绿意,让那些陷入绝望却不该承受痛苦的生灵得到一线生机,这些就是反哺。</p>
“你那些话只是基自我的自私言论,你根本没想过怎么去利用自己的实力去给天地做些什么。”</p>
搬山道人嘴唇开合,皱眉思索着,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双掌。</p>
反哺?</p>
对,教义中为何缺了反哺,好像……</p>
“前辈,不要再美化截天教的行为了。”</p>
周拯缓声道:</p>
“摧毁再重建?这个逻辑看似美好,但前辈为什么不去推算一番。</p>
“就算你们成功了,当新的世界不符合你们期望的时候,怎么办?再摧毁、再重建?三界开始在毁灭中不断试图新生,然后被你们一步步扼死?生灵连最基本的生存权都没有,还有什么自由?</p>
“前辈,你不过是个精致的自我主义者。”</p>
“贫道如何会是!”</p>
搬山道人后退半步:“不对,你说的哪里不对!生灵都是自私的!”</p>
“所以我们在提倡美德与教育。”</p>
“天庭诸多强神都是为了统御万灵的权力!”</p>
“但这个权力的附加值,就是去守护天地,保护万灵,去维持秩序,坚持公正,天庭本身就是生灵反哺天地而诞生的机构。”</p>
周拯心底仿佛浮现出了几道身影。</p>
仿佛曾几何时,也有类似的对话发生过,不过自己当时面对的,是身穿金甲、头生竖眼的年轻天神,是面带笑意、美眸顾盼的美丽仙子,是头顶挂着一颗大号肉弹的古稀老人;</p>
周拯洒然而笑,莫名冒出了一句:</p>
“天庭第一天条,无故伤凡人者,剥去仙籍,滥杀无辜者从重论处。”</p>
搬山道人莫名攥拳,脚下再次后退。</p>
周拯又道:“天庭第十二天条,仙神不可私自下凡扰乱人间秩序,违者重处。”</p>
搬山道人面色有些发白,目光略有些犹疑不定。</p>
“天庭第六十二条,行云布雨不可差分毫,灾年丰年不可有错漏,违者皆斩。”</p>
“够了!”</p>
搬山道人突然一声大吼:“那天庭为何还会崩陨!既然天庭这么好,为何!”</p>
“天庭在时的三界是如何态势,如今又是如何态势?”</p>
周拯微微昂首:</p>
“我能看出,前辈良心未泯。</p>
“截天教一路做了什么,你都看到了,当真没有怀疑过这所谓的教义?</p>
“不要听他们说这是必要的举措,我们已经论过了,你们建立的新世界里,生灵没有基本的生存权。”</p>
“我……贫道……”</p>
搬山道人皱眉思索,目光略有些凌乱。</p>
“来吧,前辈。”</p>
周拯伸出右手,身周仿佛环绕着一圈淡淡的光亮。</p>
“前辈的理想如果是建立一个人人公平的世界,让三界早日恢复秩序,让生灵再次生活在不知仙凡、而天庭隐于凡俗之外的世界,不正是前辈的理想吗?</p>
“天庭需要改革,但绝不是以生灵涂炭为代价的改革。</p>
“与我携手吧。</p>
“重铸天庭荣光,我辈义不容辞。”</p>
“我……噗!”</p>
向西北去的云上,搬山道人突然面如金纸,睁眼喷出一大口鲜血,睁开的双眼中满是迷茫。</p>
炼心阵内。</p>
周遭黑影在不断退却,连带着那些墙体也在迅速崩塌;</p>
但墙体中涌出一条条锁链,将各处站着、坐着的十多道人影脖颈套住,又朝周拯手腕飞射。</p>
灵沁儿终于扑了过来,目中带着几分关切:</p>
“萝莉控你还好吧!”</p>
周拯仿佛一个晃神,已是恢复正常,看着灵沁儿脖颈上出现的锁链,目光迅速恢复清澈,嘴角划过少许微笑。</p>
跟我论道?</p>
也不看看跟咱前世论道的都是什么咖位!</p>
虽然很多话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心底自然而然冒出来的,但好像这么说就挺有道理。</p>
当然,最后一段纯粹是他现学现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p>
“祝你道心无恙,搬山道人。”</p>
不过……</p>
“这怎么回事?”</p>
“强制灵契!”</p>
有几名灵物管理局工作人员满是惶急地大喊,周拯也有些搞不清状况。</p>
对了,冰老师!</p>
光顾着忽悠搬山道人了,自己还要去联络复天盟高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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