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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痴儿。”

他们果真在床上躺了一天,亲热缠绵地说说话,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丹阙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这样和人过日子,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等到窗外的天色都黑了,他才惊觉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而他觉得仿佛只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罢了。如果不是急着到万艾谷找人解毒,或许他会尝试放慢脚步,不再总是行色匆匆。

休息一日后,他们驾着马车再度踏上行程。

韩锦变傻的速度很快,再过两三天,他就忘了自己最初遇见丹阙时的目的了。他每次还童时的状态不尽相同,有时记得多些,有时记得少些,有时连自己是天宁教的小教主都忘了,好在只要他在变傻前连续做着的事情他就不会忘。譬如说,丹阙是他的哥哥,他要跟着丹阙。再譬如说,他喜欢缠着丹阙练功的事。

这天晚上,马车在一个荒郊野外停下,丹阙刚把火生上,就瞧见韩锦坐在后面傻兮兮地盯着他的屁股笑。

丹阙往他身上丢了一根柴火:“痴儿,坐过来烤火。”

韩锦颠儿颠儿凑过来,搂住丹阙――搂在翘屁股上:“哥哥,我们来练功吧!”

丹阙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没好气道:“练你个头!再耽误了行程!我和你说过了,到了万艾谷,确定身上的毒都解了,再练。”

韩锦捂着被敲痛的头,委屈地撅了撅嘴,很快又笑逐颜开,缠了上去:“练吧,哥哥,练嘛。”

丹阙有时候觉得,韩锦虽然一直傻,却傻的有变化。有的时候,他贼兮兮的,让人感觉在装傻,表面吃了亏反倒真占了便宜;有时候又傻的无可救药,让人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丹阙拧着他脸颊上的软肉:“闭嘴,没得商量。”

韩锦不跟他商量,直接在他身上蹭了起来。

丹阙说:“放手!”

丹阙说:“别闹了!”

丹阙说:“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丹阙说:“……”

丹阙说:“只准一次啊!明天要赶路的!”

第二天,丹阙一脚把韩锦踹到外面去驾车,自己躲进马车里休息去了。

这一路刚开始丹阙十分焦急,毕竟刚刚脱离了纪舒等人的控制,他又担心无眉给的药是假的,早一日赶到万艾谷早一点放心。然而韩锦的心情则十分放松,他已经替丹阙解了毒,手里又还剩一颗解药没用,除了每天毒发的时候难受些,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中了这朝寒暮暖两个月内不会伤及性命,而去万艾谷不紧不慢地走一个半个的时间绰绰有余了,实在不行,就把剩下那颗药吃了便就是了。而他傻了之后,没了这些顾虑,心情就更轻松了,到处招蜂引蝶逗花惹草,恨不得每个地方都停上十天半个月。时间久了,丹阙没看到赤霞教的追兵,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完全没有毒发的现象,他不知韩锦身上的朝寒暮暖未解,又被韩锦的情绪所感染,也渐渐放松下来。也因此,他们赶路的速度又放慢了不少。

而丹阙为了躲避追杀,也特特没有选择近路,而是选了一条稍远的、不寻常的路线。

这天他们行到了一处山谷。

这山谷秀丽异常,便是皑皑冬日,谷中气候温暖,花草丛生,桃红柳绿,竟是一派春光灿烂的景象,与谷外的寒冬腊月仿佛两处世界。

山谷中的气候潮湿温暖,他们将御寒的大衣也脱进车厢里,只着一件夹棉袍子便觉足够。进了谷,丹阙跟韩锦并排坐在车轼上,马车慢慢地走,他们悠悠地欣赏谷中的风景。

丹阙奇道:“这山谷里究竟有什么玄妙,这严寒时节,花不凋,树不枯,倒像一处世外桃源。”

韩锦快乐地放声唱起了歌谣:“美人在哪里呀~美人在哪里~美人在锦锦的眼睛里~”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在谷中响起回声。

不一会儿,韩锦惊呼道:“是泉水呀!”他欢乐地跳下马车,奔到泉水边,掬了一捧水了把洗脸,回过头对着丹阙招手:“哥哥!是热水呢!”

丹阙勒停了马,跳下马车走过去,发现那里是一处温泉。他们在温泉边休息了片刻,又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没多久,又看到了新的温泉。

谷中竟有许多温泉出露,短短一行路,他们就看到了十几处天然温泉池,有大有小,水温水质各不相同。

丹阙沉思道:“看来这谷中奇异的风景皆因此地地热充足所至。”

韩锦兴奋地欢呼着:“哥哥,这里好漂亮,锦锦好喜欢这里!”

丹阙托着一边脸,侧过头看着他笑:“倒是个好地方,将谷口修一修,设几道屏障,在此地住下,隔绝众人,专心练功,想必不错。”

他握住韩锦的手,道:“痴儿,待我们去过万艾谷,把病都治好,便回到此地来,在此住下,你看可好。”

“好啊好啊。”韩锦拍手欢呼道:“好美,好美。”

丹阙笑着抓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样冰?”他用两只手掌合住韩锦的手搓了搓,突然韩锦猛地把手抽了回去,全身抖了一抖。

丹阙凝眉:“你怎么了?”

韩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朝寒暮暖发作了。

最近朝寒暮暖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一天一次变作一天四五次,难受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韩锦虽然傻了,可他还记得,毒发的时候要背着丹阙,这是他的小“秘密”,如果让丹阙发现了就会有什么事情变得不好。

韩锦咬着牙忍了一会儿,渐忍不住,猛地从车上跳了下去,跑了一段路以后扎进了一个温泉池中。

丹阙吓了一跳,连忙跟过去,却发现韩锦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池水中,连脑袋都不露出来。他焦急地喊道:“痴儿,韩锦,你做什么?快上来!”

此时正是韩锦觉得寒的时候,温暖的温泉池水正好缓解了他的寒意,每一根头发丝都浸在水里,舒适极了。

丹阙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上来,只看他吐出一串串气泡,不由慌了神,匆匆把夹棉袍子和鞋子脱在岸上,跳进温泉池中。他刚刚接近韩锦,还没来得将伸手将他拽出来,韩锦突然自己从池底跳了起来,一阵水花炸开,把丹阙吓了一跳。

丹阙抹掉脸上的水,怒道:“你又在玩什么?”

然而韩锦没有理他,慌慌张张爬上岸去,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岸上跑了起来。

丹阙讶异,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到底在玩什么?快回来?”

湿衣服迅速冷却,奔跑时带起的风让落汤鸡一般的韩锦感到凉爽,缓解了他体内的炽热。

丹阙不知他究竟发了什么疯,又抓不住他,索性泡在温泉里等他疯够。这温泉水泡的人十分惬意,驱走了长期在马上颠簸带来的腰酸背痛感,令人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连真气都走的更为顺畅。

丹阙试着运功,发现自己的丹田较前些时日又丰盈了不少。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个月,说不定就能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准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锦终于回来了,整个人灰溜溜的,湿衣服上沾满了泥土,是他在地上打滚所致。

丹阙蹙眉:“你怎么弄成这样?”

韩锦低着头:“锦锦……锦锦……玩……”

丹阙啧啧摇头,道:“把脏衣服脱了,下来泡泡。在这水里,真气走的异常顺畅,说不定泡在里头练功也能事半功倍。”

韩锦讷讷地把沾满泥土的衣服都脱了,跳下水,从后面紧紧抱住丹阙。丹阙试着掰了掰他的手,掰不开,奇道:“你怎么了?”

韩锦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摇了摇头。他不喜欢痛苦的滋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藏起自己的痛苦。如果能告诉哥哥,让哥哥在他疼痛的时候抱抱他、亲亲他、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他,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他不敢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头脑不太好用,先前记下的事,就要按先前记下的做,若不然,他就会办坏事,很坏很坏的事,或者会害了他自己,或者还会害了哥哥。

49、第四十九章

两人在山谷里住了一夜,丹阙对这山谷越看越喜欢。在他走火入魔之前也曾经找过一个山谷想要和韩锦在那里住下,然而那里就只是一处很普通的山谷,山就是寻常的山,水就是寻常的水,全不能与这处世外桃源相比。丹阙打定了主意,去过万艾谷之后,再带着韩锦回到这里来。

大清早,他们在山谷中采集了一些果实和水,再次出发了。

丹阙驾车行到谷口,瞧见谷口处有一棵高树,样貌十分奇特,树高约有十米,无明显主干,枝杈繁密,令人眼花缭乱,长得更像是棵灌木,灌木却没有这样高的。树上还长了许多白色的小果子,丹阙捻起一枚石子打下颗果子,验了一验,发现这果子竟有剧毒。

他驶着马车出了山谷,刚刚离开那棵高树没几步路,突然间寒风劈头盖脸地刮了过来,叫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抓起毛毡外套穿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棵高树竟然成了一个分水岭,谷内是微风徐徐、春意盎然的,谷外却是疾风刺骨,冰天雪地。也不知这山谷究竟有什么奥秘,疾风过了谷口,就自动变得温和了。

丹阙回身拉开车帘,对马车里的韩锦道:“痴儿,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树,不知他有没有名字,不然我为它起个名字吧。疾风过了它,竟会自动消散,使得谷中气候宜人,不如就叫这高树作‘卫疾风’。‘卫疾风’上结的果子是有毒的,以后我们住进这山谷里,不准外人来滋扰,有谁敢闯,就喂他吃这毒果。这白果子就叫做‘挂客’如何?你瞧,‘卫疾风’上长满了‘挂客’啊。”

丹阙自顾自说了这一串,韩锦却一直缩在车厢的一角里没有给他回应。丹阙终于察觉出他的不寻常,不由得一惊,勒停了马钻进车厢里:“痴儿,你怎么了?”

他的手刚碰到韩锦,韩锦就把他的手推开了,身子更往角落里缩了缩,闷声道:“锦锦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丹阙硬把他拉出了车厢,外头的光一照,才发觉韩锦的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纸一样,脖子上、手上都是汗,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丹阙连忙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病了?”

韩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闪躲:“没、没有,锦锦、锦锦很好。。”

由于有了马车,他们总是交替驾驶,一人驾驶的时候另一人可以躲在车厢里休息,提高了赶路的效率,因此这几天韩锦毒发的时候都没让丹阙撞见,丹阙也没有起疑过。

丹阙去摸韩锦的脉,从他的脉象上依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脉势比前段时间似乎弱了一些。

韩锦颤声道:“只是、有些冷。”

丹阙连忙抓起毛毡大衣把韩锦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可韩锦依旧不停哆嗦,他把韩锦推进去,用被子把他裹住,又张开双臂抱着他:“还冷么?”

韩锦一边哆嗦一边道:“不、不冷了。”

丹阙蹙眉,目光在韩锦的脸上游走,韩锦心虚的表情完完全全地落在他的视线里。

不一会儿,韩锦突然把丹阙推开,又把身上裹的被子和毛毡都脱掉了,大口大口喘着气,连眼睛都变红了,努力把身子缩成一团,喉咙里泄出一串猫叫般的呻吟。丹阙一摸他的脸,发觉他身上的皮肤很烫。

丹阙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韩锦的症状,怎么像是中了朝寒暮暖?他自己也曾中过一次,症状和韩锦现在这样像极了!他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中毒了?”

韩锦没有回答他,呻吟的更大声了――既然已经叫丹阙发现了,躲也躲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终于能将这些天的隐忍发泄出来。

丹阙虽然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可是对于他的症状却是手足无措,见他如此痛苦,也就不再逼问,惟有在他热的时候用衣服给他扇扇风,在他冷的时候就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韩锦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了,虚弱地躺在丹阙怀里直喘气。

丹阙替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用袖子把他额头上的汗水擦掉,道:“你是不是中了朝寒暮暖?”

韩锦喃喃道:“朝寒暮暖吗……一阵热……一阵冷……肚子很痛……”

丹阙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锦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丹阙的肚子里,揪着他的衣服不敢看他:“好、好久了的……”

丹阙硬生生把他的脸正过来,迫他对自己对视:“具体,什么时候?”

韩锦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却没有真的哭出来,他似乎比旁人缺失了泪腺,便是疼极了、委屈极了、害怕极了,也从来流不出眼泪,唯有在装可怜的时候沾点唾沫抹在眼睑上假哭几声。他道:“和那些坏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痛痛了……”

丹阙凝眉:“是无眉给你的那颗解药?难道那是朝寒暮暖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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