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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事物类(2 / 2)

元末,吴人顾阿英、陆德原、李鸣凤,皆富而好古,亦能诗文,至今有脍炙人口者。一时名士,咸与之游,名振东南。顾有三十六亭馆,陆之治财者,沈万三秀也,李尝助太祖军粮二万斛。入国朝,顾削发为僧,陆为黄冠,李挈妻子家资浮海云,俱惧法而避之。惜哉!

沈陈两进士

成化初,仁和解元沈继先、莆田陈音,俱登黄甲,耽书覃思,外务不知也。沈尝见人轩上弯椽,则曰:“山中有许多弯木耶?”闻鹅声,则曰:“说何话耶?”予以此即晋帝闻蛙而问公私者何异。陈尝访人,舆者问所往,则曰:“去,去。”久于街不得其门;舆人竟归,陈步入,见其妻曰:“汝何在是?”予以此即北齐刘臻回家,子迎而曰:“汝亦来耶。”皆切对也。不知其颖悟独在于内,何也?

元镇二香

元末倪瓚,字元镇,无锡人也,性好洁,有逸才,诗画似其人。所居有清閟阁、云林堂,多蓄古书画奇玩,家亦富焉,惜品高而不知时。张士诚之弟士信闻其名,使人送币求画,元镇裂其绢素,且骂之。士信一日与诸文士游太湖,闻渔舟有安息香,意必有异人,急傍,乃元镇也。士信即欲手刃,赖诸文士劝止,犹鞭背数十。入国朝,尽散其产,奈何不过其税,而催科者集其室,逃入芦洲,爇龙涎以自适。因香被执,囚于有司。每传食,命狱卒举案齐眉。卒问其故,不答;旁曰:“恐汝唾沫及饭耳。”卒怒,锁之溺器之侧。众虽为祈而免,愤哽成疾。今人以渔舟之香为祥止庵,太祖因得而诛,以元镇为太祖投之厕中,皆非也。

文谁第一

太祖尝问诚意伯:“当今文章,谁为第一?”刘以宋景濂为对;问次,则曰:“臣不敢多让。”予窃以本朝称三先生,为首乃宋、刘、方正学也,故近刊三先生文为一册。此则论其国初可也,然三人当又以刘为首,宋次之,方诚为正学之人,恐文又不及二公矣。宋虽富赡博雅,故当一代制作,奈格弱语漫,杨铁崖之言诚是。刘文既雄且深,又况留心术数之学,不屑屑于文者。《清溪暇笔》不知刘有十书之多,而云所作无几,又在宋下,是未知二公者也。

武当殿像

太岳太和山,玄武修真之地也,以非玄武不足以当此山,故曰武当。今崇奉为宫殿观祠者,三十六焉,绝顶冶铜为殿,饰以黄金,范金为像,照耀上下,皆我太宗文皇帝之创建也。至若太和宫之圣像从官,皆银为之,而饰以金;神帅十人,皆铜为之,而镀以金;玉虚宫之圣像与从官者,皆铜而金镀之;水火二堂,以银以铜,各从其像,并供器银镀金者十有四,铜镀金者二十有二,此宪宗皇帝之所范也。一得于太宗道宫碑文,一得于宪宗神像之记。世人不知,咸以武当金殿圣像种种皆黄金。非也。

胎语

河南开封府,有丹客之妇,怀娠甚巨,动跃间似双胎也。丹客语妇曰:“若生二男,当名虎四儿,虎五儿。”一日欲出,而天若雨状,谓妻曰:“晴履可耶?抑雨具去可耶?”妻未答,则腹中郎应:“无雨。”丹客惊惧曰:“汝何人?”则曰:“虎四儿也。”言未竟,又闻声曰:“虽不落,也有几点。”丹客曰:“汝又何人?”则曰:“虎五儿也。”自后凡有言,无不验。一日,谓丹客曰:“汝所为竟炼不成,必须炉如何置,火如何候,药如何办。”又曰:“如何如何乃毛也,如何如何小点化,如何如何大点化,待吾母为之可也。”丹客遂如言行之,火然硫黄。偶客至门,室既不深广,而客又不行,其妇与二儿俱曰:“黄气迫人,奈何奈何?”至夜,薰蒸死。世今有小点化之术,谓其传也。予则以为岂非天怒其泄,故欲灭其口耶?然亦不知何妖也。

钩吻

尝闻黄精中有物切肖,食之立死,疑以人必不可食矣,此妄言也。后读《郁离子》云:“阴谷有草,状如黄精,背阳而生,入口口裂,入肉肉溃,名曰钩吻。无求美弗得而为形似所误。”又疑此草固形如黄精,安得取精者特杂以害人耶?及遇取黄精者亲言,黄精苗青白,叶似杏,根似姜而长。又一种与黄精同穴,对待而生,苗青黑,叶似杏而尖处有钩,根切似黄精,名曰钩吻,俗曰断肠草,真能杀人。偶尔有之也,取时即弃去。而后知之真也。因忆《博物志》曰:“太阳之草,故曰黄精。”天老曰:“太阴之精,名曰钩吻”。是二物性不同矣。且《本草》云:精味甘,吻味辛。又何同穴对待而生耶?意者阳极阴生,离间有阴之故,阴则恶矣,故杀人。

肃愍之识

正统间,仁和林草,布衣也,乃少保于肃愍之瓜葛。初学书,累欲于公援入中书科而未得。一日,公语曰:“明日钦考中书,汝但楷书”大明一统圣寿万年“八字而已”。林如其言。时阁下先生见之,虽不满其字之不善,不敢言其不佳也,遂置上等。呜呼!于公忠猷才略,著于史册大矣;此细事之识,亦过人远矣。

鬼神惧威

尝闻嘉兴有焦通判,陕西人,其叔焦三。有子病痘,求救于城隍,不应,击败神额。其妹乃王妃也,一时头痛难忍,夜梦城隍告以兄击额事。妃曰:“兄过何为罪我耶?”城隍曰:“彼凶狠难近。”又盛都御史谪古田时,欲拆土地一祠,夜梦神告曰:“予血食有年,且无过失,公何欲毁之?”盛愈以为邪,遂拆之。后夜神复托梦于乡官某,祈其再立。某诘曰:“何不诉之盛公乎?”神曰:“彼威严难干也。”据此二事,人有福禄,行虽无礼,鬼神亦惧,况行得其正者乎。若今雨易不时,为守令者未见能诘犯于神,岂其心有私耶?

广东茄子,宿根二三年,枝干如树,以梯摘之,直待树老子少方伐焉;北方之茄虽大,非若广之为树。盖茄种原出广南也。

陈节斋

女翁之姑丈陈节斋,仁和人也,少好学。一日,货得书一册,自是厌禳之术动乡里。欲益人买卖,则至其家,或焚符马于大门,或易香炉于家堂,则肆中人集如市矣;或怒人薄己,则往过饮食其家,至夜,门户自开,厨灶不宁矣。正统即位,诏至杭,节斋见之。谓所亲曰:“似欲再做一遭皇帝。”景泰间,京军来剿处州叶贼,杭人多畏其扰害,但求符烧于门外者,军过并不肯进。有指挥某,素与之交,欲避从征之役。彼云:“汝第去至其地,假以坠马为辞,告于主帅,必可归。”指挥如其言,果然。常悬小像于室。一日,女夫同兄至其家,妻留中饭,陈归,见像上有墨画二条,惊问曰:“今日何人到此”?妻答以女夫弟兄,遂顿足曰:“无能为矣!无能为矣!当急办后事。”不旬日,果卒。卒之前夕,召女翁嘱其后事,并付其书。其后女夫之家雷声常绕屋顶,众意蓄书故也,因焚之,遂绝。

崇嘏

五代王衍时,有临邛女黄氏,能诗,托名崇嘏,以诗谒蜀相周庠,周庠收为府掾。明敏多才,庠欲以女妻之,嘏复以诗辞曰:“一辞拾翠碧江涯,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郡掾,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坚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庠大惊,乃问其本末,乃黄使君之女,元未从人,惟老姥同居,一贫如洗。故时人羡其贞洁,书入《五国故事》。予以此黄女特为才使,而不知闺门之道者,必不洁也。无故而伪为男子上诗,一不洁也;服役为吏,周旋于男子之中,二不洁也;事露而不能告求所愿,复以诗戏,三不洁也。何谓青松白璧之操耶?故先辈云:“文章本是男儿事,女子能诗也不高。”若国初蜀之保宁韩氏女者,因孤遇明玉珍之乱,恐为其掠也,托名男子从军,往征云南。七年往返,遇族叔而后明其事以归。此然后谓之贞洁,所以收入国史。

土乘气

予尝掘地出土而成坎矣,后因无用,复以其土筑而实之,则耗四之一矣。深求其故。盖万物藉气以为质,一动则气泄,气泄则质为之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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