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长叹了口气道,“都尉可知,那免役之法,最早何人奏与朝堂?”
“莫非不是介甫相公?”
“是老夫。”
司马光的坦言让李琦思维混乱了。
“老夫观黎庶多受差役之苦,因役破家毁业比比皆是。有远州赴京师服役者,不过纳银七钱,千里奔波,酷吏敲诈勒索,逾年未能交至库中,所费何止百倍。治平年间,老夫与诸友相询,提议罢差役法,凡各等民户,可出钱募人代役。”
李琦听清免役法的由来,好半天才回过神,自己对历史一摸黑,真没想到抨击变法的司马光原本也是主张改革的。
“原来如此。”李琦皱眉道,“学士既然倡议变革,如今为何却又反对?”
“时机未到。”司马光摇头道,“介甫太过急进,眼下这方田均税和免役只是东京路试行,已惹的各处非议,之前那青苗贷更是天下纷扰。此时不废止,将来怕是遍地饿孚。”
“以学士之见,何时时机成熟?”李琦好奇道。
“吏治清明时。”
李琦心中暗笑,这机会怕是大宋亡了司马公也等不到。越到后面越槽糕,小吏变本加厉,官员争相贪腐,《水浒传》上那林冲堂堂禁军教头,不也落个刺配充军,要不大宋也不会完蛋。
“廓清吏治,万倍于黄河水清,学士此生怕是没有机会。”李琦毫不客气的说道。近一年来他也没白混,赵宋此时官民之间其实是分离的,租、税、杂役全依赖小吏,官员主政几年拍拍屁股走人,小吏一代代把持乡村,这种情况下想廓清吏治,纯粹做梦。
司马光无奈道,“都尉既然看的分明,当能体谅老夫苦心。”
“这却于我相干?”李琦不解道,“学士莫要说笑,那廓清吏治,学士都无法办到我又能如何?”
司马光脸上浮现出丝丝痛苦,苍凉的目光望向远方的田野,神情萧索,“老夫与介甫多年挚友,欧阳相公、富相公、韩相公、文相公都是当初向官家力荐介甫之人,我等又何曾不愿变革。但看眼下时局,新法草率,举措失当,如那虎狼之药用于久病之人,变革已是注定失败。与其待局面不可收拾,不若立时废止,以免天下动荡。”
司马光的话让李琦思虑良久,自己知道结局是因为来自后世,这时代站在巅峰的精英难不成已预感到?究竟是这些人的反对才造成变法失败,还是因为看出必定失败才全力阻止?这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令他费解。
看看沉默许久的李琦,司马光说出打算,“非是要都尉陷于吏治,老夫思虑良久,认为罢新法,兴工商,从培固国朝元气入手缓缓图之方为良策。”
李琦皱皱眉,司马光打算当个大宋的裱糊匠,修补这间四处漏风的屋子,不过是无奈中的权宜之举。
“学士这番想法也算可行,只是大宋经商之人不少,为何却只看好于我?”
司马光拢了拢衣袖道,“上回朝堂辩论,都尉之言让老夫大受启发,多方比较查看后,老夫发现不同。那往来商人多是投机居奇,低囤高卖,都尉却是从无到有,自产物品出售,与那制瓷等行业类同。关键是短短数月间便已解决诸多雇工生计,如此之道若能盛行,国朝税赋无忧矣,黎庶也当受益。”
李琦的眼眉不自觉的跳了跳,谁说古代没明白人,看看人家司马公,这不就重视起工业的好处?囤积商品哄抬物价那叫投机,后世那高价的生姜、大蒜就这么炒起来的。他眼下产、销都是自己来,看上去是经商,其实走的近代工业的路子,与那瓷窑等作坊式生产又有不同。
李琦有些意动,司马光的提议确实有可操作的地方,不说能不能弄出近代工业,光是整合大宋现有的丝、茶、瓷等拳头产品都能让经济增长三成以上。
司马光察觉到李琦心动,他和文彦博看法不同,文彦博想要标准,他看中了李琦的模式,接着烧火道,“若都尉能拿出可行之计,老夫拼却前程,定当与官家分说驸马一事,另给公主择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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