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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 2)

三教论衡唐德宗以诞日岁岁诏佛、老者大论麟德殿,并召给事中徐岱及赵需、许孟容、韦渠牟讲说。始三家若矛盾,然卒而同归于善,帝大悦,责予有差。此《新书》列传所载也。白乐天集有《三教论衡》一篇云:“太和元年十月,皇帝降诞日,奉敕召入麟德殿内道场对御三教谈论,略录大端。第一座:秘书监白居易,安国寺引驾沙门义林,太清宫道士杨弘元。”其序曰:“谈论之先,多陈三教,赞扬演说,以启谈端。臣学浅才微,猥登讲座。窃以义林法师明大小乘,通内外学,于大众中能师子吼。臣稽先王典籍,假陛下威灵,发问既来,敢不响答。”然予观义林所问,首以《毛诗》称六义,《论语》列四科,请备陈名数而已。居易对以孔门之徒三千,其贤者列为四科,《毛诗》之篇三百,其要者分为六义。然后言六义之数,四科之目,十哲之名。复引佛法比方,以六义可比十二部经,四科可比六度,以十哲可比十大弟子。僧难云:“曾参至孝,百行之先,何故不列于四科?”居易又为辩析,乃曰:“儒书奥义,既已讨论,释典微言,亦宜发问。”然所问者不过芥子纳须弥山一节而已。后问道士《黄庭经》中养气存神长生久视之道,道士却问敬一人而千万人悦。观其问答旨意,初非幽深微妙,不可测知,唐帝岁以此为诞日上仪,殊为可省。国朝命僧升座祝圣,盖本于此。

夫兄为公妇人呼夫之兄为伯,于书无所载。予顷使金国时,辟景孙弟辅行,弟妇在家,许斋酸及还家赛愿。予为作青词云:“顷因兄伯出使,夫婿从行。”虽借用《陈平传》“兄伯”之语,而自不以为然。偶忆《尔雅·释亲篇》曰:“妇称夫之兄为兄公,夫之弟为叔。”于是改兄伯字为兄公,视前所用,大为不佯矣。《玉篇》妐字音钟,注云:“夫之兄也。”然于义训不若前语。政和文忌蔡京颛国,以学校科举籍制多士,而为之鹰犬者,又从而羽翼之。士子程文,一言一字稍涉疑忌,必暗黜之。有鲍辉卿者言:“今州县学考试,未校文学精弱,先问时忌有无,苟语涉时忌,虽甚工不敢取。若曰:‘休兵以息民,节用以丰财,罢不急之役,清人仕之流。’诸如此语,熙、丰、绍圣间,试者共用不以为忌,今悉继之,所宜禁止。”诏可。政和三年,臣僚又言:“比者试文,有以圣经之言辄为时忌而避之者,如曰‘大哉尧之为君’,‘君哉舜也’,与夫‘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吉凶悔吝生乎动’,‘吉凶与民同患’。以为‘哉’音与‘灾’同,而危乱凶悔非人乐闻,皆避。今当不讳之朝,岂宜有此?”诏禁之。以二者之言考之,知当时试文无辜而坐黜者多矣,其事载于《四朝志》。

瞬息须臾瞬息、须臾、顷刻,皆不久之辞,与释氏“一弹指间”,“一刹那顷”

之义同,而释书分别甚备。《新婆沙论》云:“百二十刹那,成一怛刹那,六十但刹那,成一腊缚,二十腊缚,成一牟呼麦多,三十牟牟麦多,成一昼夜。”又《毗昙论》云:“一刹那者翻为一念,一但刹那翻为一瞬,六十担刹那为一息,一息为一罗婆,三十罗婆为一摩睺罗,翻为一须臾。”又《僧祗律》云:“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二十弹指名一罗预,二十罗预名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神宗待文武臣元丰三年,诏知州军不应举京官职官者,许通判举之。盖诸州守臣有以小使臣为之,而通判官入京朝,故许之荐举。今以小使臣守沿边小郡,而公然荐人改官,盖有司不举行故事也。神宗初即位,以刑部郎中刘述,今朝散大夫。久不磨勘,特命为吏部郎中。今朝请大夫。枢密院言:“左藏库副使陈昉恬静,久应磨勘,不肯自言。”帝曰:“右职若效朝土养名,而奖进之,则将习以为高,非便也。”翌日以兵部员外郎张问,今朝请眠十年不磨勘,特迁礼部郎中。今朝奉大夫。其旌赏驾御,各自有宜,此所以为综核名实之善政。见《四朝志》。

绿竹王刍《随笔》中载:“毛公释绿竹王刍,以为北人不见竹,故分绿竹为二物,以绿为王刍。”熙宁初,右赞善大夫吴安度试舍人院,已入等。有司以安度所赋《绿竹诗》,背王刍占说,而直以为竹,遂黜不取。富韩公为相,言:“《史记》叙载淇园之竹,正卫产也,安度语有据。”遂赐进士出身。予又记前贤所纪,仁宗时,贾边试《当仁不避于师论》,以师为众,谓其背先儒训释,特黜之。盖是时士风淳厚,论者皆不喜新奇之说,非若王氏之学也。亲除谏官仁宗庆历三年,用欧阳修、余靖、王素为谏官,当时名士作诗,有“御笔新除三谏官”之句。元丰八年,诏范纯仁为谏议大夫,唐淑问、苏辙为司谏,未光庭、范祖禹为正言。宣仁后问宰执,此五人者如何?金曰:“外望惟允。”章子厚独曰:“故事,谏官皆荐诸侍从,然后大臣禀奏。今诏除出中,得无有近习援引乎?此门浸不可启。”后曰:“大臣实皆言之,非左右也。”子厚曰:“大臣当朋扬,何为密荐?”由是有以亲嫌自言者,吕公著以范祖禹,韩填、司马光以范纯仁。子厚曰:“台谏所以纠大臣之越法者,故事,执政初除,苟有亲戚及尝被荐引者,见为台臣,则皆他徒。今天子幼冲,太皇同听万几,故事不可违。”光曰:“纯仁、祖禹实宜在谏列,不可以臣故妨贤,宁臣避位。”子厚曰:“缜、光、公著必不私,他日有怀奸当国者,例此而引其亲党,恐非国之福。”后改除纯仁待制,祖禹著作佐郎,然此制亦不能常常恪守也。

检放灾伤水旱灾伤,农民陈诉,郡县不能体朝廷德意。或虑减放苗米,则额外加耗之人为之有亏,故往往从窄。比年以来,但有因赈济虚数而冒赏者,至于蠲租失实,于民不便者,未尝小惩。宣和之世,执政不能尽贤,而其所施行,盖犹慰人心。京西运判李祜奏:“房州民数百人,陈言灾伤。知州李俚,取其为首者,杖而徇之城市,以戒妄诉,用此其州蠲税不及一厘。”诏:“李悝除名,签书官皆勒停。”桔又奏:“唐、邓州蠲灾赈乏,悉如法令,均、房州不尽减税,致有盗贼。”诏:“均、房州守令悉罢,唐、邓守贰各增一官秩。”百姓见忧,出于徽宗圣意,而大臣能将顺也。

檀弓注文《檀弓》上下篇,皆孔门高第弟子在战国之前所论次。其文章雄健精工,虽楚、汉间诸人不能及也。而郑康成所注,又特为简当,旨意出于言外,今载其两章以示同志。“卫司寇惠子之丧,子游为之麻衰,牡麻绖。”注云:“惠子废适立庶,为之重服以讥之。”“文子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敢辞。子游曰:礼也。文子退反哭。”注:“子游名习礼,文子亦以为当然,未觉其所讥。”“子游趋而就诸臣之位。”注:“深讥之。”“文子又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敢辞。子游曰:固以请。文子退,扶适子南面而立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虎也敢不复位。”注:“觉所讥也。”“子游趋而就客位。”注:“所讥行。”按此一事,倘非注文明言,殆不可晓。今用五“讥”字,词意涣然,至最后“觉所讥”“所讥行”六字,尤为透彻也。“季孙之母死,哀公吊焉。曾子与子贡吊焉,阍人为君在,弗内也。曾子与子贡入于其厩而修容焉。子贡先人,阍人曰:乡者已告矣。”注:“既不敢止,以言下之。”“曾子后入,阍人辟之。”注:“见两贤相随,弥益恭也。”今人读此段,真如亲立季氏之庭,亲见当时之事,注文尤得其要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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