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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木知日真托妻寄子(2 / 2)

蝉千声而一鸣,木万叶而俱下。登山临水,还同宋玉之悲。追昔抚今,不减杜陵之兴。柏叶村如卖杏,菊花天似熟梅。郭外青霜,已凋蔓草。庭前白露,暗湿木樨。紫蟹初肥,致自新安贾客;红萸酒熟,买从旧岁人家。

禾黍油油似戴花,桔袖累累垂实。清砧辰野,预愁边地烟霜;旅雁衔芦,正苦异乡菰米,酿酒多收晚穄,衰年先授寒衣。络纬善啼,织愁人之鬓发;芙蓉多恨,写怨士之文章。研水易枯,琴弦转暗。意懒不题玉字,手闲试鼓霜钟。月解生愁,王夫人一时之秀;花应把瘦,李易安千古之辞。已伤枯树江潭,何况飘蓬寒士。

木知日到得家中,已是隆冬之际。到了徽州,药材发在店家。次日归家。

路次,忽见亲侄木阳和,乃府学秀才,遂挽叔手归家。屏去妻奴,含泪而语曰:“吾婶本心贞洁,被江仁几次谋奸,丑事彰露已久。何受江奴之欺乎。”知日怒曰:“我平日不厚宗族,汝故乘机讪谤,欲绝我金兰之友,拆我贤淑之妻。”拂衣而出。正欲举步,却被安僮举手一推,跌入门内,僵仆于地。阳和慌忙扶救,半日方苏,拭泪叹曰:“梦耶,鬼耶。”阳和命妻儿进茶,仍屏去妻房,跪而言曰:“老叔若寻常之辈,侄非骨肉,亦断不敢言;今老叔堂堂丈夫,侄为骨肉,辱门败户之事,安得不言。但婶婶坚贞不许,闻江仁施谋巧计,坠彼术中,无奈相从。此是小侄至言,惟老叔察之。”子白扶起侄儿道:“我知之矣。待我归家,阴觑情宗,察其动静,相机而行便了。”遂别了阳和,竟回家中。

江仁一见,吃了一惊,施礼已久,方能开口。亦有负重托,羞见知日,心怯情虚,故有如此光景。知日进去,丁氏接见,万千欢喜。闻孙学内攻书。辛郎见了,走到身边,自有依依光景。家中大小男女,未免得依次序相见。丁氏摆下接风酒,为丈夫洗尘。知日着小使接江官人进内吃酒。小使去了进来道:“江官人着了邪祟,口中言颠语倒的,管门的扶他回去了。”知日想道:“必是安僮作祟,我方纔在侄子家,分明见安僮把我一推,故此跌倒。我进门时,见江仁有个呆的光景了。”

丁氏请丈夫坐下,吃了三杯,知日便问丁氏:“我一去后,江叔叔待你如何?”丁氏见说,流下泪来道:“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把家事一旦托之。从君去后,未及三月,竟进内室,我即正色而言,他反许多轻保彼时欲鸣亲族,逐彼出去,我又想你托他家中生意,他若一去,无人料理。你归家必要怨我。祇得含忍,叫起小使,方纔出去。忍着待他改过罢了。祇把中庭之门时时紧闭。他无能而入,绝他念头。未及几日,后园被盗。彼又生情,说后面不谨慎,乃无人歇宿之故,又要进来安歇。我坚执不容。我自着安僮照管便了。我心甚恼,供他三餐茶饭,比前淡薄了许多,便使他无颜然后辞去。谁知他计深心阴,六月初九日夜间天热,赤身睡着,房门闭的,他预先伏于床下,后知我睡熟,被他奸了。彼时要叫起来,此身已被他玷污了。当时就该寻死方是,我想两个儿子无人管他,一死之后,家资必然偷荆含羞忍耻等待你归。今已放心,这一杯是永诀酒了。”

知日听罢大怒,骂道:“这个狼禽兽,我何等待你,歪行此心。我怎肯干休!前八月间,安僮奔到川中,把此事细细说了。我心不信,反痛责一番。他忿怒不过,投江川河死了。我今日回来,侄儿阳和,扯我到家说及此事,与安僮之言无二,方知害了安僮。今据汝言,想来也是实的。论理俱该杀死,然这奸情出彼牢笼,实非你意。你今也不可短见,我自有处。”正说之之间,祇见关孙进来。一见父亲,慌忙作揖。知日欢喜道:“儿,你记念我么?”关孙说:“日日念着记挂你的。”就坐下吃酒。

至晚,丁氏道:“你辛苦了,进房安歇。我今不得相陪了。”知日道:“为何?”丁氏道:“有何颜再陪枕席。”知民说:“不妨。就是此事,还要鸣于亲邻,讼于官府,怎肯干休。比如两人一处行奸,双双杀死,再有何言。如今撤手,焉有杀的道理。我气不平,毕竟告他,正要你把本心质他,使他无辞,自甘伏罪。你若一时寻死,他便死无对证,一毫赖得没有。可不到便宜了他。且待我出了他的气,然后再处。”丁氏祇得伏侍丈夫睡了。

且说江仁,一见木知日回来,他于理歉然,辞穷理屈,连口也开不得。又被安僮灵魂附在他身上作怪,回家见了妻子,便勃然怒道:“今日你与木知日两个通情,我定要杀你。”他妻子方氏,年方十八,标致非常,极其贤慧。一见丈夫说及此话,道:“你想是心疯了,如何胡言乱语,是何道理。”童仆一齐笑将起来。江仁大怒:“你笑甚么?连你这些奴才合伙做事,都要杀的。”家人们私谓方氏曰:“官人真是颠了,倘然真个拿刀弄杖起来,倒也要防他。”言之未已,祇见他明晃晃拿一把刀,向内抢来。方氏急了,就往房内一跑,把门拴上,家人执棍将他手内刀赶丢一下,那刀早已坠地。一个家人上前,抢了便走,两个人捉他抱祝方氏道:“你们如今抱他在后边空房里坐着,把门反锁了再处。”家人把他抱了进去,依计锁了出来。

方氏道:“如今怎么处?”一个家人叫名阿顺,日常间有些论头,他道:“小人们是些粗人,就是官人行凶,还好防避。在娘子怎生惊吓得起。此病身上那得就好,如今还是避他是个上策。这疯的人那里知道好歹?万一失手,悔之晚矣。”方氏道:“我父母亡过,又无手足在,官人面上止得一个伯父,又是孤身,又无甥侄,何处可避?”阿顺道:“如今把家中细软衣服金银首饰,待小人一件件登了账,上起封了再处。然后把家中动用桌椅床帐,放在三间楼上,登了帐目,封锁好了,缀去楼梯藏好,免他打坏了。其余铜锡器皿,玩器书画,已登记明白,把箱笼去收拾贮好了,也再处,然后出空房子,把前后门关锁好了,任凭他在内跳打,直等好了然后回来,如何?”方氏道:“肚饥不饿死了?”阿顺道:“晓得肚饥,倒不疯了。”方氏道:“万一差池,如何是好?”

正在那里计议,祇听江仁在隔墙乱骂,把那反锁的门乱推乱扯,又如擂鼓的一搬,打上几阵。吓得方氏立身不住道:“思量一个安身所在方好。”阿顺想了一会:“止有木官人,他前起身时将家园妻子托付我家官人,不知官人是何主意,使我们连偷二次。然木官人尚未归家,况丁氏娘子一人在家也好安身。但恐衣饰之中,扛去暂寄倘然不密,露出本家一件东西,干系重大,所以不好去得。”方氏道:“封锁好的,怎生得知,倒是他家十分有理。”计议已定,方氏收拾内房金银细软,阿顺登记。其房头男女人收拾自己东西,往木家移去。又将木制动用一应家伙封锁楼上,酒米柴房尽行锁好。阿顺着人挑了两担吃米,随着方氏轿子而去。其余箱笼序次扛去寄囤。

方氏无奈,祇得抬到木家而来。家人报与丁氏知道。丁氏想道:“不知有何缘故。”连忙出外迎接。进了中堂,两下施礼坐下,方氏道:“拙夫深蒙大娘看管,奴家常常感激,不知昨日归家,一时疯颠起来,家下十分怕人。自内胡言乱语,拿刀杀人,惊吓不已。敢借府上暂住几时,不知见许否?”丁氏见说,心下暗惊道:“怎么这般发狂。”道:“娘娘在此,祇是简慢勿责。”祇见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却是木知日。见了方氏施礼,忙问妻子:“江娘子为何而来?”丁氏把疯狂之病言之。“娘子害怕,借居我家,”知日道:“原来如此。”冷笑了一声,道:“外厢他丈夫的卧房,端然可住着。令到彼住下。其余手下各自有房居祝”丁氏整治酒肴,尽他客礼。一边扯了丈夫道:“他丈夫用计陷我,他妻子上门来凑,岂不是个报应公案。”知日红了脸,说道:“岂有此理!他丈夫行得苟且之事,我乃堂堂正气之人,怎么去得。”正是:宁使他不仁,莫叫我不义。故此丁氏独陪方娘子,知日又往各处拜客不题。

且说江仁被安僮附体,弄得他家中七零八落,一心要报川河之恨。江仁起初要杀人放火,赶散了一家之人,心下便想往街坊上来。他左顾右盼,不得出来,好生作吵。不期到了次日,方氏着人看他怎生动静,四个家人一齐同往,开了前门,一直进去。走到后房,并不听见一些动静,大家到墙门口往内张看,并无影响。阿顺取了锁匙,轻轻开门一看,不防开得门,江仁一扑,把四个人吓得都跌倒在地。江仁往外飞跑去了。大家扒得起来,不见了家主,一竟寻出门来,并不见影。邻居道:“往那边跑去了。”又见那边来的路上行人道:“一个披发的,往南门去了。”阿顺忙锁上大门,一齐赶到南门。又道:“在城外。”四个人出了城门,见主人立在下汶溪桥上,手舞足蹈的,那里大呼小叫。众人赶上桥来,江仁看见,向溪下一跳。家人慌了,一齐下溪急救,那里去救!那溪流急得紧,人已不知那里去了。阿顺料难救取,便着两个一路往下游去看。阿顺回到木家,报与娘子得知,道:“娘子,不好了。”方氏惊问:“为何?”阿顺说:“官人跳在下汶溪淹死了。”方氏哭将起来。木知日见说,同丁氏出来细问。阿顺把从前去开门,他由南门下汶溪桥上跳下水光景,一一说了。知日与丁氏暗暗叹息,一面劝着方氏不要啼哭。“是他命该如此,强不得的。”一面着阿顺再去探听尸首所在,速来回报。方氏道:“棺木衣衾之类,还须伯伯料理。”知日道:“不必你言,我自周备他便了。”直至次日,阿顺来报:“我们不知道祇管把下流之处打捞,谁知端然在下汶溪桥边。”知日着人抬了棺木衣衾,唤了方氏,轿子抬去,同往桥边入殓。正是: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方氏啼啼哭哭,送了入棺。知日唤人抬至江家祖莹权放。方氏与知日送到坟边,办下祭礼,方氏哭告事毕,一竟回来。方氏着人在自己家中,设立灵位,次日移回。

阿顺等四人归家歇宿,睡到半夜,听得神号鬼哭,撒着沙泥,惊得四个人一齐吶喊,巴不得到天明,一溜风往木家来。四个人一路商量:“夜间如此惊怕,倘大娘子又要我们来歇,如之奈何?”阿顺说:“再说得厉害些,连他不敢回来方好。你们倒不要七差八缠,待我一个开口。你们祇要赞助些儿,自然不着我们来了。”说话之间,不觉已到。

见了方氏,道:“夜来实是怕死人也。一更无事,二更悄然,一到三更时候,一把泥沙,那鬼四下里哭哭啼啼,把楼上桌椅打得好响。隐隐之中,有数十个披头散发的跑来打去,直至鸡鸣,方纔无事。今日死也不回去了。”方氏见说,自也害怕,把那回去心肠丢得冰冷。道:“既然如此,不回去又不好,祇管在此混扰,又没得处设个灵位供他,就要做功果,也没个所在。”阿顺说:“不难。官人没在下汶溪中,在那桥边人家租他一间房屋,做些功果,把自家的住宅租与别人,将那边的租钱,还了木官人。把灵位就设在大娘子房中,岂不是好。”方氏说道:“话说得近理,祇不知木官人与娘子心下如何。”阿顺道:“我看木大官人胸襟洒落,气宇轩昂,必然肯的。”方氏走进去正要开口。丁氏道:“方纔阿顺之言,我与官人俱听得了。你安心住下,祇是我官人把你官人照管,你官人薄行得紧,论理起来,不该管这般闲事方好。但此事与你无干,如今倒是我官人照管你了。”方氏称谢不尽,那些追修功果,俱是阿顺料理,把家中什物,都移到木家。那房子已有人租去了。

且说木知日过了新年,前账尽情取讫,便自己在家生意,竟不出去了。不期安童一灵不散,他又去迷着丁氏,一时间见神见鬼,发寒发热起来。医生下药石,上浇水,求签买卜,都说不妥。祇病得七个日子,鸣呼哀哉。可怜丢下两个小儿子,一个八岁,小的五岁,哭哭啼啼,好不伤心。木知日因他失节于人,这死还是便宜。想起结发之情,丢下两个儿子,心下十分苦楚,免不得又是一番未足之事。这内里之事,倒亏了方氏。又管着两个娃儿与他梳头洗面,冷暖衣裳。木知日十分感激着他。

不期又是丁氏周年。一时将到,未免诵经追荐,下帖子,接取本宗,五服之人,是日都来会聚。木阳和见众亲俱在,他便说出两句话来,道:“今日宗亲俱在,老叔服已阕了。奈何内室无人年余,全亏了江娘子内外照管。今江娘子又没了丈夫,不若在下为媒,成了这段姻缘。列位意下如何?”众人见说,一齐说道:“好,还是读书见识高妙。如今就两下里说将起来。”先与知日说了。起初不肯,见侄儿再三再四,亲友赞助许多,“你再不成全此事,这番叫江娘子瓜李之嫌,倒不便住在家里了。”木知日已觉心肯。木阳和又到里边与方氏说了一番,方氏祇说没福,不能当得。一众诸亲都来称赞,方氏不做了声,已是肯的。木阳和把通书一看,道:“今日是黄道吉星,十分上吉。”登时把素斋又换了成亲席面,一边僧人撤座,连江仁牌位同化,两边准备做亲。到晚来拜了和合,见了诸亲各人,就筵欢饮。直吃得东到西歪,祇见木阳和道:“老叔与诸亲在此,小侄口拈八句,以污高贤之耳。”念道:托妻寄子友之常,宁料江郎太不良。

反窃财货图富贵,巧奸妇女乐心肠。

安僮为尔川河殒,下汶溪中足可偿。

货殖归原加厚利,山妻从木已亡江。诸亲大笑。“看将起来,分明是一部颠倒姻缘小说。”又说道:“还像王三巧珍珠衫样子一般。”又说道:“都是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的题目。”木阳和笑道:“你出了这般题目,我便做一篇现世报应文章。”大家哄然而笑,散讫。后来知日与方氏到老,两小儿读书俱已成名,各有官家婚配,昌盛累世。皆因木知日不依丁氏行奸,上苍默佑,以享此全福。

总评:

托妻寄子,信古有之。而木知日以小托而见信,谅大委而不负。岂料江仁不仁,腹栽荆棘,暗窃其财,巧奸其妇。安僮忿激,命殁川河。不泯一灵,遂速一溪之报。奸渠妻子,妻子归渠。冥冥之中,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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