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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滚!(2 / 2)

程望雪总说要伪造体检报告很容易,罗芸也说他们全家都会去找某个为政府工作的医生。对她们这种享受惯了特权的人来说,生活中的一切,她们想要,就会得到。比如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市区让大型烟火升满整片天空;比如在不想要小孩的时候轻易摆脱规定的束缚——当然这种规定本来就反人类;比如无聊的时候用金钱收买他人的身体,随意发泄性欲……

她们做这些事情,只因为她们能够做到,不用负责、毫无后果地就能做到。

难怪程望雪会对相貌丑陋、条件普通、成天一副没用样子的自己感兴趣,对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摆弄的玩物而已。

程望雪玩她,和玩冷凌澌有什么区别?

被玩弄的自己,又和自己所鄙视的冷凌澌有什么区别?

林曜回想爱上这个人以来的一切。她渺小、她卑微、她战战兢兢、她如履薄冰、她患得患失、她摇尾乞怜,她一天到晚为了程望雪回不回信息就像个怨妇般哭天抢地。

是她递给她伤害自己的权力,是她允许她践踏自己的身心。

对乳糖不耐的她来说,奶油就是不利的。何止不利,简直有毒有害。而她现在就要把这颗毒瘤从自己的身上割掉!

“滚!”

林曜又一次强调这个字,用力推着紧紧黏着自己,仿佛真的长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她惊讶,明明今天下班的时候,就觉得累得快死,之后更是肚子和脚都痛得让她摇摇欲坠,现在居然还能逼自己的身体挤出更多的力气来推比自己高的人。

但是她失败了。

大概力气真的没有对方大,何况小腹依然剧烈地抽痛着。

“滚出我的生活!”她还是掰开紧贴着她的这个人,大声喊着自己的诉求。

“不要……你是不是身体不好?你出了好多汗,你看起来不大对,”眼前的人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哭得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副优雅美丽的样子,“求你,曜,求你,不要这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跟周梅,真的没什么。而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了我们以后在一起——”还没说出“努力”两个字,程望雪的工作用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她想忽视,林曜却从她的包里把手机掏出来。

程望雪居然也会乞求。林曜刚因对方的反应稍微惊讶了一下,甚至也许本能地心软了零点一秒,就看到那支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周梅”两个大大的字。

她真的太天真了。自以为获得查看对方其中一支手机的权限,就证明这个人愿意忠于自己。其实就像去过的情人旅馆私密性绝佳,还备有无香味的沐浴露这种周到的细节一样,一个人真心想出轨,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隐瞒。比如自己能看程望雪的一支手机,程望雪还可以有第二支、第叁支手机不被自己看到。

林曜又想起她曾经收到程望雪送的太阳项链,觉得当时还沾沾自喜感动到泪流满面的自己实在太愚蠢了。

这个人这边厢和她一同“观日月”,那边厢就与别人一起“赏雪梅”。更不用提她动不动对自己的冷漠疏离。

谁要做她的太阳?她确实像个月亮,阴晴圆缺,全然不受自己控制。给她全部的光和热,能得到反射回来的,从来不稳定,全凭她的高兴。

她永远只能等她给,而要不到任何东西。

要不是那条项链还放在杜佳的家里,林曜真想立刻就扔过去还给她。

林曜将手机递到程望雪的面前,冷漠道:“周梅打来的,你接啊。”

程望雪拼命摇着头,依然哭着:“你听我解释,你真的要相信我。”

林曜冲到门前,开门把程望雪的包和手机都扔出去:“你去接啊!”

转过身来,准备冲过去把还在原地流着泪摇头的人也扔出去,却一个踉跄——腹部剧烈的疼痛,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全身,甚至连呼吸一口气都牵动着要痛了。

那个人见状过来扶她,正好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到门边,又立刻用门压着关了起来。

上了门的锁链,就算程望雪再怎么用力推,也开不了门了。

门外的人用力敲着,带着哭腔叫着林曜。

林曜突然惊叹,今夜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向来动不动哭泣的自己却一滴泪都还没掉。

程望雪一下下地敲着门,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然后林曜会让自己把头埋在她的胸前闻她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抬起头的时候,林曜又会来贴着她的脸,再吻她。

接着她会解决好那唯一的外部阻碍,她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当她们无意中提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只会笑着说是个好大的误会。

可以做到的。

她跌坐在昏暗潮湿的走道里,继续敲着门,眼泪流下来与鼻涕混在一起,和被扔在走道地上的手机即使没有得到接听也在不停震动着一样的锲而不舍。

突然旁边的一扇门被砰地打开,一个怒气冲冲的邻居冒出来,斥责程望雪半夜在走廊里不知道干什么,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手机震了那么久都不接,害他在家里一直听到震动,恼得他睡不着。

程望雪这才拿起那支依然在震着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我有事,不要打我电话。”

正欲挂断,电话那头传来周梅焦急的声音:“刚才他回复我了,要你和我明天法国时间上午6点在巴黎戴高乐机场附近等,他会派人来接,然后8点准时见他。现在已经北京时间晚上11点多,如果你立刻让你们公司的私人公务机申请好飞行许可,然后马上赶到机场,还能来得及。”

程望雪突然哭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崩溃过:“我不想去了,我现在不想去……可以改个时间吗?”

“程望雪,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有事求别人。你要指望一个每天做巨额毒品生意、杀人不眨眼的黑帮领导人为你改时间吗?”

程望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起身,快速给林曜发了一条信息,打算更具体的内容在路上认真编辑完再发给林曜,逼自己迈出步伐离开了恋人家的门口。

可以做到的。

等她解决完这件事情,她再和林曜好好当面道歉。林曜一定会听进去的,因为林曜说过的,林曜说,怎么可能会不爱她的。

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等她再回来找林曜的时候,等她下次和林曜见面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曜瘫坐在门的另一侧,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腹部的疼痛使她动弹不得。从门外不停传来的敲门声,让她今夜硬如坚冰的心差点要稍微恢复一丁点往日的过分和软。突然敲门的声音停住了,她收到一条程望雪发她的信息。

大意是道歉没有说明和周梅曾经的关系,但现在真的和对方只剩工作上的专业往来。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在为了两人未来在一起而努力。而现在因为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法国,但一旦处理完,就会立刻回来找她。具体情况会在路上再发她信息说明。

林曜笑了一下,笑自己对这个人到底还抱有什么期待和幻想。

对方这种逃避的做法,都不知多少次了。怎么今天晚上还有空去和周梅出双入对,现在就必须立即出国?这未免也太方便了。而所谓的处理完立刻来找她,按照以往的经验,大概至少是十天半个月之后吧?还说为了两个人在一起而努力,努力的方式就是一个多月不说为什么,就不见面也不怎么联系吗?至于要再向她说明的具体情况,也只是这个人需要时间再想些新的谎言而已吧。

林曜没有回复,默默地拉黑了和程望雪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

背靠着的门上突然又传来咚咚的响动,她吓了一跳,一瞬间竟然又有些期待是程望雪决定回来继续挽回她。

但不是。

因为听到了杜佳担忧的声音。

林曜勉强起身,开了门,一下子跌到杜佳的身上。

“林曜,你怎么了?”

“我刚才……和我女朋友分手了。还有我这次痛经超级厉害。”

“其实分了也好……”杜佳扶着最好的朋友,思索了片刻,不放心地回答,“但我觉得你可能不止痛经,我觉得你一定病得不轻。现在你马上跟我去医院看急诊。”

(虽然和内容没什么关系,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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